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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沉醉的藏青色埋葬 作者/高朵芬

TIME:2017-05-30 浏览次数:6594 【大】 【中】 【小】 关闭

●  被沉醉的藏青色埋葬

      高朵芬


我将自己一再深埋

然而又将自己

从地窖里取出,连同那一坛酒

蓝的让我沉醉才是

那些抑郁寡欢的人不愿深入其里

我的四  肢如同干瘪的鼓锤

选择最深情的部位

敲响强音。那个鼓的皮面遭受创击

然后再用余音告诉世界

天,不仅仅是那些蓝色的词汇

也有沉闷的时刻,让人们

任意幻想

天在水里,地在云上,还有死去活来的风雨

洗浇我仅存的一缕青丝

我将用蛰伏于草丛的那一部分

触碰一座山的根部

我怀抱一声鸟鸣,咽下

黑色云块游弋时丢弃的风

●   驼道


              高朵芬


狂风卷走最后一片黄叶时

你却扬起了一把遮天沙子

把我变成你的眼泪

找到一片残叶时,我似乎嗅到了

鼻烟的味道

我的祖先将他的智慧,浸泡在

漫长的时间里

挥霍大把大把的碎银子一样的时间

天和地一样,旋转

一样飞舞

旋风在古老的荒原行走时

我和我的祖先

险些走丢了

前方

迷失在一片雪线下

疲惫的身子不知所措

静静地,我听到

鸿嘎鲁的鸣叫。蓝天在暮色苍茫下掩去色泽

远方,出现了祖先的驼队

神秘和梦幻

在同一个发声部。我坚信

我的眼睛,没有被风沙迷失

我的双手,没有被雪窟湮没

我和我的祖先,试图用青铜

舀来雪水,灌进皮囊

北风呼叫,雪水

融入我的胸膛

来吧

哗啦啦,天歌和我一起唱响

那一群鸟叫着我的名字

走向草原

我和我的祖母同时伸出双手

触抚一把青铜器

冒着浓浓香气的铜壶里

滚沸奶茶,我眼睁睁地看见狼和红狐

穿越了地平线

一只幻影覆盖了正北方

鸿嘎鲁的叫声远比祖先的歌声更为凄凉

鸟飞过去了,云游过去了

我和我的祖先一同站在驼道深处

打捞一列飘影

如果说,我有一种莫名的忧伤

我就更有一种奇妙的从容

我好似从冥冥之中

看到那些乌拉特各部落的先人

弯着腰前行的背影

我和我的祖先在痛苦和孤独中

似乎寻找同一枚纽扣

没有孤独,只有痛苦

我和我的先人在轮回中开始炼狱

那些祈求长生天的贤哲

扮演着萨满的角色

向天,或者向天以外的星宿舞蹈

●   正蓝旗

     高朵芬


谁家妹妹将修剪的羊毛

洗白,一堆一堆的

晾晒在元上都的天上……

唯有纤细的手指

才能将漂洗过的白云

如此松软地附着于正蓝之上

我学着妹妹的样子

在广袤的草原上

靠近你的羊群

我真想成为一个牧羊人

手搭凉棚看秋天的大雁一行一行远行

风一般的岁月里

细沙成堆,成山,成日月般苍老

鸟鸣和虫吟咬着天籁之声渐渐消失

我沉醉在帝国的草原上

再也不想醒来

 给一位名叫晶晶的姑娘

      高朵芬


你让我期盼了一个季节,如果

你还没有到来,我不知道

我的夜晚该如何走进黎明

小雨,下了,这并不代表雨季的来临

你细碎的响声,让我

有着闪电的幻觉

一朵、两朵点缀于绿意间

让我扳着指头,数你的归期

天上的星星多了

是你藏在梦里的秘密泄露了

我眨了眨眼睛

你却红满前坡

其实,我非常想念你

想你星星一样的名字

每当假期,我总躲在一棵苹果树下

听风声树语,晶晶

我想你的时候

总在梦中

我想让你的长发

唤来五季风,我的马儿在奔跑

你的手指轻轻挥动鞭儿

草原,千朵万朵盛开

我写三首诗

一首给你,另一首给星星

在深邃之夜

我好像听惯了你的歌声

花开了,雨季还没来

我心里哭了

是雨声吗

我还有一首诗

没写好

就像一滴眼泪

噙在眼里

●   天空

   高朵芬


你的红

接近我老年的颜色

每见到一次

疼痛将深入一次

我的肋骨,酸楚的靠近我的内心

新年逼近,将大把的时间

交出来付账。飞鸟

听见了吧

你用拍打的声音告诉我

天上的翅膀比云彩还多

飞得高

那是因为练的多

有时,天渐渐暗下来

时光却渐渐分明

你似乎扩散一些醉意的红

触痛了我的伤口,听见了吧

唯有翅膀没有听见,那些红

那些接近我老年的颜色

与我对视

借我一份孤独吧

让那些来不及擦去的惊喜,或恐慌

快快消失,从此

我决定不再迷恋闪电,要在黑夜来临的时候

种下星星

彼此安抚隔世的灵魂

叶埋在深秋的黄里

仿佛被一张网隔离

远处的秋,或浅黄,或酒红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远处的秋

从没被污染过

深透了的秋,似乎有云在游动

怕是有霜雪到来

顷刻间,深得没过头顶的红

在晕染整个世界,我的秋

因而被涂上朱砂一样暗香

我似乎将一个轻盈的左右摇摆的身姿

舞出更为曼妙的舞蹈又不是舞蹈

这时,我看见

纷纷落下的黄叶

纹理清晰

我想,它们很快就会发生变化

像我眼睛里的记录

●   暗流

   高朵芬


吆喝着时间,一片泉哪去了

想必是藏在暗处了,一定是。有一天

我看见一个叫“殇”的字

在黑下来的时候

迸出地平线,一双蝴蝶潜入草丛

一朵花,含着一滴露珠

吞下人间最美的药

从此,不再想,你来过的地方

长着疼痛的翅膀

蝴蝶伸了伸翅膀又合住

静静伏在草叶上,微闭双眼

怎么那么疼呢,让我感觉到它的疼

一定渗透了寒冷,最好不要刺骨

据说地面很快还会恢复温度

●   安放深秋

   高朵芬


夜,湿漉漉的,甚至打滑

叶子和花朵一样

再做一个半遮蔽半透明的梦

回首时,我取笑你太青葱的岁月

太青葱。你拿来一包花生

是给我的见面礼。那一年你二十一岁

你有一张白皙的脸

不像贬义词也不像褒义词

你的纯情那么透明

犹如我少年时候爱上的蓝色没有两样

你用大大的眼睛望着我

我好像从少年望穿了秋

一样没有悲哀,一样没有怒火

是的,我以为

杜拉斯的爱情不会被湮没

●  我和你,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高朵芬


写几行浅韵了却我的心思,曾多少次担心

迂腐而拙劣的字迹

会触碰你的疼痛

好在有一缕风

携来阵阵雁鸣,让我再三回眸

一袭红袖会不会铺设紫霞万顷

一双羽翼会不会理顺绢丝裙角

有时,风姿是绰约的代名词

魂断长安的方向

是我朝圣的地名

或芳草萋萋,或白雪皑皑

一道残阳,有时会引来呦呦鹿鸣

大漠古道,有风华绰约的倩影

落雁沉鱼

让我魂牵梦萦的

只有一个古代女子朝匈奴方向走去的步态

●  怎么也舍不得丢掉一些事物

      高朵芬


麦田。闪耀在童年的迷藏里

眼前的这个词语,风儿飘飘

打碗碗花开满前坡

我的世界被阳光覆盖

姐姐的鋤尖上靈光閃閃

雜草叢生的麥壟里

一隻瓢蟲驚飛了

姐姐從麥田回來時

燕子,也從河灘上飛倦了

屋檐下

一串串詞語滾落在多聲部裡

一壺老酒慢慢打開

炕頭上的故事隨炊煙裊裊飄升

額布爾大叔回憶起拉駱駝的歲月

將時光推向渠水的碎影中

彎彎曲曲流向麥田的方向

起起伏伏中,故鄉一天一天見老……

●   蒼天般的駝韻

      高朵芬


被几千年的风沙养乖了

天性渐渐泯灭

你是天生就背着两座金字塔行走的幽灵吗

多大的耐力啊,我的神

你不仅仅是大漠奇观

也不仅仅是丝绸之路的运输工具

看着你,无论我如何费解

也解不开一脸茫然

你绝对是我不可逾越的鸿沟

更是我不可破译的天书

看见你,总让我怀念大漠的恢宏

你是我的精神游走

你是我移动的山峰

看着你在戈壁滩静静的游走

我想象着自己编造过的一番谎言

绅士一般的驼韵

穿越我的视觉神经

更穿越我精神荒原

 ●   大寒

     高朵芬


好久我都没有写过诗

好久的日子,我都和冬一起站在风里

好久的日子

我们没有笑容,只有和挂在睫毛上的霜

说着一些伤心的事

那一天,我失去了你

风便停止流动

一朵雪花飘远了

我没有勇气说出疼痛的感觉

一切将成过往

我看不淸冬季的寒冷羞红一抺云彩

哪一朵还可以称作霞

我伤心的调转头

不想说半句话


●   站在父亲的草原上

      高朵芬


抚摸一匹游走的长鬃马

我常常安慰自己

这是站在父亲的草原上啦

此时,父亲的眼睛已经昏花

烽烟抹去许多岁月

抹不掉的,只有一些残破的记忆

眼波总是与草原连在一起的父亲

醉意总是与草原连在一起的父亲

何曾不是一把不锈的战刀

何曾不是一匹勇猛的骠骑

我在想,雕花的马鞍上那一枚红宝石是你

英雄的钢剑上那一闪一亮的光影是你

我在想,父亲啊

残破不堪的一截拴马桩是你

嵌进马蹬上一个银钉是你

系在马嚼上的一条缰绳是你

扬在马头上的一缕的鬃毛是你

父亲的臂膀

曾是草原起伏的小丘

父亲的腰带

曾是草原环绕的河流

我看着父亲用过的皮囊

好像闻到草原醇香的奶酒一样

听到父亲的长调

直至抵达你内心的漫长

如今,站在草原上

看着父亲不再挺拔的身躯

心如刀绞

我想用黑夜的名义

修复一颗孤独的灵魂



高朵芬,网名“昂格丽玛”,作家、诗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草原文学精品工程重点扶持签约作家,内蒙古诗词学会新会员,呼和浩特市诗词学会副会长。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获得者。著有诗集《叮咚水》《芬芳流韵》等。诗观:写诗是对心境最高规格的护理,是心智间流动的血液酿成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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